曾经有人预测,如果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预期以每年7. 5%的速度向前推进, 到2006年, 中国的整体综合国力将会排列在世界第四位, 到2012年, 将会排列在世界第三位。但是事实却让这个速度得以提前,中国GDP早已经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
那么作为中国法定结算货币的人民币的国际地位是否会提升，人民币是否会改变世界货币体系格局乃至影响世界资源配置? 另外，人民币体系的自身安全性和我国国民经济体系的安全性是否会受到影响，我们应该对此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防范有可能带来的风险。这些都是我们今天不得不思考的货币发展的战略问题。
有人认为人民币有能力成为包括美元和欧元在内的世界三大货币之一，主宰世界货币体系，从而打破以美元为结算货币的现有货币体系。这种论调引起了我的关注。我对这一观点进行了分析, 认为人民币目前有能力成为未来的世界货币，而且有必要为未来成为世界货币。
一、什么是国际货币
所谓世界货币就是可以在国际间计价、结算、购买、支付的货币。马克思说: 世界货币的作用,“是作为一般的通用的支付手段, 一般通用的购买手段和财富一般的绝对的社会体现物”。货币同商品是一对互相依从密不可分的经济范畴。没有商品生产和交换就不会产生货币, 反过来如没有货币, 则商品交换和生产也就不可能顺畅进行和向前发展。远在国际间的商品交换逐步经常化的时候, 世界货币就已产生。早期的世界货币是由自身具有价值的黄金、白银充任的。“货币一离开国内流通领域, 就会解除它在那里取得的作为价格标度, 铸币, 辅币和价值符号的地方形式, 返回到贵金属原有的条块形式”。具体来说, 在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 经济上比较发达的国家都实行着金本位制, 国内流通的金币可以自由铸造、自由兑换, 在国际间支付和清算主要使用黄金。第一次世界大战后, 许多国家放弃了典型的金本位制, 实行了所谓金块本位制或金汇兑本位制。在金块本位制下, 本币兑换黄金必须达到一定的数额, 普通居民手中的小额货币是不能兑换的; 在金汇兑本位制下, 则本币只能通过实行金本位或金块本位制的外国货币兑换黄金。所以这一时期的世界货币虽然还是黄金, 但其基础已经严重削弱。1929到1933年爆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 瓦解了国际间用黄金计价结算的制度, 世界各国分裂成英镑、美元、法郎、日元等货币集团, 国际清算用集团领导国的货币进行。在这个期间, 世界货币体系崩溃、秩序混乱, 使世界贸易和经济往来无法顺畅进行。为重建世界货币体系, 美、中、法、英等44国于1944年7月, 在美国的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城召开了会议, 称布雷顿森林会议。这次会议决定实行“双挂钩”制度: 美元与黄金以35元兑1盎司的比价挂钩; 各国货币都确定含金量, 以本身的含金量同美元挂钩, 订立固定比价。这样, 美元就代替黄金成为主要的世界货币, 英镑等货币只能发挥一定的世界货币作用。之后, 由于美元发行太多, 流向各国的数额剧增,由战后几年的美元短缺演变为50年代中期开始的美元过剩。人们对美元的信任动摇。从60年代开始, 美元连续发生危机, 已无可能按前述比价兑现, 开始大幅贬值。加之黄金由于体积笨重, 挖掘成本太高, 产量有限, 越来越不能适应商品交换高度发展的需要。
于是到1973年再次爆发美元危机时, 布雷顿森林体系实际上就崩溃了。为了适应新的世界经济、金融形势, 建立新的世界货币制度,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于1976年1月在牙买加开会决定, 从1978年4月1日起, 黄金正式同货币脱钩, 退出货币领域; 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结束, 各国货币应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 特别提款权为储备资产。之后, 就由几种纸币以发行国的财富和信用作为基础, 在国际间计价结算, 发挥世界货币的作用。在这几种纸币中, 美元仍然是主要的, 其次是英镑、德国马克、日元、法国法郎、瑞士法郎等。欧元出台后代替德国马克、法国法郎等成为世界货币之一。
二、人民币为什么要成为世界货币
经济是政治的基础, 政治反过来又会作用于经济。由于世界正在向多极化方向发展, 在可以预见到的将来, 世界货币不可能统一于一种货币, 仍将由几种货币共同充任。而我国是世界上的一个大国, 经济实力正在迅速增长,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在全球经济活动中的作用进一步加大, 人民币也应该发展成为世界货币之一。
当今, 美元是世界上最主要的世界货币。美元凭借其特殊的经济地位和美国经济规模在整个世界经济中的比重, 以自身的强势货币优势向若干国家渗透并部分或全部地排挤它国的弱势货币, 从而得到了来自世界各国的巨额的铸币税收益。美元既是国际间主要的计价, 结算手段, 又是主要的国际储备手段, 许多国家都持有大量美元。据统计, 在全球流通的美元现金中, 约有70%以上的美元现金是在美国之外的国家流通, 其数量高达40000亿美元以上,再加上各国的美元原始存款, 还有从美国支付的巨额转帐货币, 各国被美国无偿拿走的财富数额就大得惊人, 据说有30万亿美元以上。目前, 美元在世界外汇储备中占60%以上,在国际外汇交易中占40%以上, 在国际贸易结算中占近50%,可见美国之外的国家为了得到以美元表示的硬通货而近乎大量地、无偿地为美国提供商品和劳务。大量的美元“滞留”在美国境外流通, 为美国在巨额贸易赤字条件下实现经济增长的现实提供了理论解释。即这些美元如果永远不回流美国, 美国就永远得到其好处, 长久以后才回流美国, 美国就得到在长久以后之前的好处, 得到这些美元变成美国现实购买力之前的货币时间价值。这个货币时间价值如果仅以40000亿美元计算, 对美国而言就无疑是一种长久的无息贷款。这个无息贷款, 即使按2003年的美国利率来计算( 我查到的美国贴现率2003年最低时为1%, 是45年来的最低水平), 也相当于每年为美国节省了400亿美元的利息支出。而从通货膨胀的角度分析, 即使按1%的通货膨胀率来计算( 美国2002年物价上涨率为2．2%左右) , 也相当于每年为美国减轻了债务负担400亿美元, 或者说, 美国每年把400亿美元货币贬值的损失转嫁给了美国之外的国家。可见, 美国之所以成为当今世界最富有的国家, 原因是多方面的, 而通过向世界发行货币, 无偿占有其他国家的财富也是原因之一。因而, 人民币如能成为世界货币, 那么, 我国也可以通过向世界发行人民币的方式筹集一部分资金,而这些资金, 可以用于抵补我国因长期使用外国货币而造成的损失。
作为迈向世界货币的前期准备, 1993年3月1日, 我国政府规定, 人民币可以限额出境,每个中国公民和外国人每次可以携带6000元以下的人民币出入中国国境( 2005年1月1日起, 由6000元调整为20000元)。至此, 人民币开始了让世界熟悉和接受的漫长过程。
要让世界接受人民币, 首先必须得到周边国家和地区人们的接受和承认, 尔后, 在此基础上, 人民币才能流得更远, 才能让更远的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了解人民币, 欢迎和接受人民币。
目前, 人民币境外流通状况呈现逐渐走强趋势, 人民币在周边国家的边境地区和港澳地区流通活跃, 颇受欢迎。除了缅甸和老挝政府规定人民币不能进入其边境地区20公里外, 其他国家如蒙古、俄罗斯、朝鲜、越南、柬埔寨等对人民币在其境内流通一般不加限制。
人民币币值稳定, 购买力强, 尤其是在亚洲金融危机中花费了巨大成本树立起来的信誉, 使得人民币已经成为上述国家边境地区的主要货币, 并被用来储藏作为保值的工具。
从货币的时间价值上判断, 人民币在境外不论是流通还是“滞留”, 都会对我国形成一个购买力的时滞。这个时滞又分为二种情况, 一是由于人民币充当了所在地的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而永不回流, 对我国只能是一种观念上的购买力; 另一种就是在一定时期内, 这个购买力会由于回流而转变为现实的购买力。因而可以说, 在观念购买力变为现实购买力之前, 境外人民币形成了我国的收益。且这种税收益正随着我国对外交往的发展以及人民币信誉的不断提高而向外扩展。这种扩展, 就是人民币开始向世界货币发展的起点。
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可以优化世界货币结构, 改善国际货币储备体系。国际货币储备体系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国际储备资产的确定。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则有助于提高国际货币储备体系的均衡性, 改善国际货币储备体系的结构, 支持世界货币向多极化方向发展, 使世界货币能更好地发挥国际储备资产的作用, 消除国际清偿力不足的问题。
另外，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可以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
美元、欧元、日元等充当世界货币,是美国、欧盟、日本经济实力强大和国际信誉较好的表现。人民币如成为世界货币, 也将既能体现又能加强我国这个发展中经济大国的地位。且货币是资金的载体, 资金是经济活动的血液。掌握一种世界货币的发行权和调节权, 就能较深入地掌握世界经济运行的规律, 影响世界经济运行的现状, 提高国际投资者对我国政府债券和企业债券的认同, 降低或减少我国政府债券和企业债券发行费用和利息支付, 增强我国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 改变因缺少话语权而在国际经济事务与进出口贸易中屡屡受制的被动局面。
而且，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可以减少我国对外经济活动中的汇率风险, 减少我国因使用外国货币造成的财富流失。截止目前, 我国在对外经济往来中完全使用外国货币, 每笔交易使用何种货币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一旦使用币种不当, 如在商品进口和借用外债方面使用的货币升值, 商品出口和向外贷款方面使用的货币贬值, 就要遭受损失。1982年我国就因发行日元债券, 到期还本付息时由于日元升值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人民币如成为世界货币, 我国在对外经济往来方面以及我国公民出国旅游、探亲、公差、购物等方面就可以尽可能多地使用人民币, 不管汇率发生什么变化, 用人民币计算的价值不变, 就可以使汇率风险减少甚至消除, 减少因使用外国货币而引起的铸币税收益的损失。
三、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的条件
我国经济经过20多年的飞速发展, 已经进入了世界经济大国的行列, 且今后仍将快速发展。因此, 从我国货币在国际经济生活中的参与程度与我国经济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而言,人民币没有理由不朝着世界货币的方向发展。
从目前几种世界货币的情况看, 人民币要成为世界货币之一, 必须具备以下一些基本条件。1.强大的经济基础。前面已经说过, 当前发挥世界货币作用的是几种纸币。而纸币要成为世界货币之一, 首先币值必须稳定和可靠。而纸币本身没有价值, 它是把发行国的经济实力作为自己的价值基础, 进行计价支付的。因此纸币的币值能否稳定, 主要取决于发行国的经济实力: 经济实力雄厚, 货币制度正常,人们相信这种货币最终可以从发行国买到需要的东西, 币值就稳定; 反之, 则币值就不会稳定。美元、日元、德国马克等所以能够长期发挥世界货币作用, 其发行国经济实力雄厚是最基本的原因。
我国的经济基础虽然原来比较薄弱, 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较快的发展速度, 进步很快。亚洲金融危机期间, 尽管周边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 股价暴跌, 货币大幅贬值, 经济增长速度放慢或下降, 而我国的经济仍能基本正常运转、快速发展。我国国内生产总值, 在1996年到2000年的五年期间, 平均每年增长8.3%, 到2000年达8.9万亿元人民币, 跃上1万亿美元新台阶。同期商品进出口额大幅度增长并持续保持顺差, 顺差额累计达1450多亿美元。2001年国内生产总值更达95933万亿元人民币, 折1.1万亿美元, 进入世界经济大国的第六位; 商品进出口总额突破5000亿美元大关, 也居世界第六位, 顺差225亿美元; 年末国家外汇储备额达2122亿美元, 仅少于日本, 名列世界第二。现在我们更是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的外汇储备国。
由于经济发展情况持续较好, 就使人民币长期处于硬通货地位。汇价并轨和人民币经常项目下可自由兑换以来, 人民币的对外币值一直处于稳中有升的状态。这就将使人民币的经济基础大大加强, 从而成为一些国家在国际交往中放心使用的货币。
( 二) 较高的国际信用地位
纸币是一种信用货币, 要成为世界货币, 除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外, 还必须有较高的国际信用地位。一种纸币, 如果信用状况不好, 发行国政府遇事只考虑本国利益, 不重视国际信用, 不采取措施维持币值的稳定, 就不能成为世界货币, 如过去已成为世界货币则其地位必然下降。日本经济实力雄厚, 日元早已是世界货币之一, 但亚洲金融危机以来, 由于日本政府采取了对世界特别是周边国家不负责任的货币政策, 日元在世界货币中的地位逐渐下降, 就是这样的例子。相反, 有的货币, 尽管发行国国家较小、整体经济实力不算很强, 但由于能长期很好地履行国际责任, 在国际上信用地位较高, 币值持续稳定, 也能承担世界货币部分职能。瑞士是一个小国, 面积只有41万平方公里;人口不足650万个; 国民生产总值在20世纪70年代初大体为200亿美元, 仅等于英国的1.7%、美国的1.47%。但由于其长期实行和平中立政策, 金融体系先进, 银行制度严格, 非常重视国际信用, 一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其货币??瑞士法郎不但能够在很长的时间里发挥部分世界货币职能, 而且在70年代初期是有名的世界硬货币之一。可见一种货币能否成为世界货币之一, 其国际信用状况有着何等的重要意义。我国长期来实行着坚定的稳定货币政策, 且非常重视国际信用, 注意执行国际承诺和义务。这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在这一期间, 我国政府从全球和亚洲大局出发, 不但动用几十亿美元, 帮助邻国渡过难关, 而且为了防止激化危机, 不惜承受商品出口增长率降低, 甚至绝对额一度减少, 商品市场需求不足, 经济增长速度放慢的损失, 坚持了汇价的稳定。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 许多亚洲货币对美元大幅度贬值, 而人民币对美元的比价不但没有下降, 而且还略有上升。兑换1美元需要的人民币数额, 1994年1月份( 我国汇价并轨后的第1个月)平均为8.7元, 1997年6月份( 亚洲金融危机暴发前一个月) 平均为8.29元, 而到2001年12月份平均只需要8.277元, 人民币八年内升值5.1%; 四年半内升值0.16%。这就使许多国家认识到, 中国政府是看得远、识大体的, 对人民币的稳定政策是坚定的, 人民币的币值是稳定、可靠的。
( 三) 先进的银行系统
充作世界货币的纸币, 是由其发行国的中央银行发行、调控, 整个银行系统和其它经济机构支持和运作的。因此一种纸币要能够胜任世界货币职能, 其发行国还必须有一个先进的经济体系, 其中特别是银行体系。美国、日本、欧盟等的银行体系都比较先进, 这是其货币能成为世界货币的重要条件之一。人民币要成为世界货币, 我国银行系统的管理和业务经营也必须达到先进水平。
没有一个先进的银行体系特别是中央银行, 进行货币的供应、回笼和调控, 是难以发挥世界货币职能的。而遗憾的是, 我国银行系统当前还存在不少问题, 远不能适应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之一的需要。这些问题从中央银行来说, 就是金融监管和国际经济、金融的研究能力还不够强大, 监管工作水平不高, 对国际经济、金融变化还不能及时准确地掌握。从商业银行和其它金融机构来说, 其中多数的管理和业务水平不够高; 资产质量差, 不良资产多; 激励机制弱, 业务创新能力不强。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还需要更深入地进行体制改革。这些问题不解决, 人民币就不可能真正成为世界货币之一。然而给与我们信心和勇气的是, 我国正处于经济体制加快、深化改革时期, 同其它行业一样, 金融业也正在朝着世界先进水平迅速前进。特别是我国参加世界贸易组织起, 来华外国银行增多, 对我国银行的竞争压力加大, 我国银行业的改革已经进一步加快、加深。中央银行正在采取措施, 加强监管和对国际经济、金融状况的研究工作, 努力向世界先进中央银行的目标迈进。所有的商业银行都在加速处理不良资产, 提高经营管理水平, 加强激励机制, 增强业务创新能力。四大国有商业银行, 也正按照商业化、股份制和现代化的要求,分步进行综合改革。
预计再不要很长时间, 我国就将建立起现代银行制度, 使我国的银行系统特别是中央银行能够较好地驾驭世界货币之一的人民币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