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时开始,窗外的雨,就那么无声地落着。很突兀的,竟有打开窗子的冲动。于是,伴着一股泥土的气息,夹着几片桃红的芬芳,飘乎而至的,那便是细雨的味道么?说不清了,原谅我吧,实在别过太久了,真有些许生疏。但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入春的第一场雨,就这样来了,带来了春的问候,也带走了冬的闲愁。
心中无事,顺手翻起了枕边的一本《宋词精品》:入目的几篇词作,苏子瞻,那是适合在夏季的夜里读的;辛稼轩,又是秋风与落叶的经典组合;想想,还是李重光了。
然而,世人似乎对这位“仓皇辞庙”的南唐后主有着积世的偏见,一如窗外的雨,虽非刻意而为之,却总归不是十分褒肯。是因为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抑或是为着他的无能,他的懦弱,他的卑怯,还是他的胭脂粉味太浓?其实,我倒觉得,后主终不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且为国之策略,主善臣贤方可为之,后人因其北向称臣便否定了后主在诗词中的王者雄风,未免有失公允。算了吧,如此这般的评说,终归只是文人之见,还是流给我们的历史学家们作一个说法吧,今天,我们只看后主的词。
对于李煜,世人多半指摘其词“伤春恋色,矫揉造作”,也影射其丧国之失,然而,有一些人的评价还是让我们可以接受的,诚如俞陛之所评:“词借伤春为喻,恨风雨之摧花,犹逆臣之误国,迨魁丙一失,如水之东流,安能挽沧海尾闾,复鼓四澜之力耶!”这是我所见过最足以共鸣的说法了。
不知你是否细细的读过李煜,给我的感觉,重光也算是一位明主。在那些“故国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里,他尚且知道:“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若非南唐一时无可用之才,而北宋正当国力富庶之时,焉能如此?而即已如此,又岂是人力可以更之?况且后主并不似其父李?只识“细雨梦会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之温婉索纡。我个人认为,也正是重光之词得以流传至今而且其成就远胜于李?的一个重要原因,王国维对重光的词也有着一个比较公正的评价:“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
重光的悲哀,在于他被强置于一个不该属于他的位置上,而重光之不同,亦在于此吧。
这样的想着,再抬头看窗外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放下书卷,走到室外,看到的是一地的桃花,这不免使我想起一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总有一些伤感,也是因为重光吧。
但是,就在我悻悻地转身离去的时候,一抹血红刺激着我的眼睛,不禁心下大喜,就是嘛,才是初春!
桃枝头前,虽少了昔日芬芳,却添了许多欲绽的花苞,红艳如血……
*重光:指李后主??李煜,字重光